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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当爹又当妈的日子

卧坡凡夫

1980年暑假，在中学任教的妻子带着两个女儿来西藏探亲。但是很快就到了9月1日是新学期开学的日子。那时候从成都飞拉萨的飞机每周只有四五班，并且经常因为天气原因而被取消，甚至有连续多天被取消的的情况发生，她们进藏时，就连续两天被延误，到第三天才起飞成功。

为了弥补民航运力不足，解决部队干部和家属休假的交通问题，军队不定期地安排了军用飞机（简称“军航”），每班的指标分配到各部队。我所在的山南军分区每个军航航班能分到三五个座位。我们分区光是干部都是1000多人，每月休假的干部都在百人左右，有的还带着家属和子女。尽管我提前就在运输科排了队，让她们母女三人能在开学之前乘机返回内地。

但是到了9月1日，还是没能安排上她们。爱人只好给她学校领导发去请假的电报。大女儿蕙因为应该上二年级了，没有办法，临时找到位于军分区旁边的山南一小校长，把大女儿借读在了二年级的一班。

到了9月8日，我接到科长通知，说下一班军航给我安排了两个位子，让爱人和大女儿先走，二女儿兰因为还没有上学，就等以后再安排。没有办法，领导也尽力了，我们只好给只有五岁，从来没有离开过妈妈的二女儿做工作，说明原因。二女儿也出奇地懂事，很快乐地就答应留下来。

虽然兰儿爽快地同意留下，可就为难了我啊。从此我就要担负起既当爹又当妈的双重担子了。说实话，两个女儿长这么大，我却连尿布都没有为她们洗过，我第一次见到她们的时候，第一句都是喊的“解放军叔叔”，后来才叫爸爸的啊！既然这次给了我机会，我可得好好表现表现，弥补一下过去的不足啊。

自从爱人和大女儿返家以后，我就带着兰儿，盼望着有军航的安排，因为我的休假时间还没有到，只能托老乡战友休假时帮我把小女儿带回眉山，结果一等就等了两个月。

在我爹妈一肩挑的日子里，有些人，有些事至今还记忆犹新，四十多年后，慢慢讲给你听。

首先要提到的是我们干部科的苗干事，她叫苗卞生，分管计划生育工作。她有一个比我小女儿小一岁的女儿，叫扈雪莲，习惯叫她雪莲。我们上班的时候，雪莲和我女儿兰兰就经常在一起玩。因为我笨手笨脚的，好多时候还是苗干事帮我的兰兰梳头发，扎辫子呢，包括该不该增减衣服都给我提出很好的建议。雪莲因为是有专人在带，所以兰兰跟她在一起，我们也都很放心了。这里我要多说几句关于苗干事其人。

苗干事是18军的后代，她的父亲苗丕一，1938年6月参军，先后任宣传干事、营教导员、团政治处主任、政委、副旅长、师长、政委、中共昌都分工委书记、中共西藏工委副书记、自治区党委书记；1983年9月离休。就是这样的高干子女，但是在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的表露。一样的朴实无华，一样的谦虚谨慎，一样的和蔼可亲，一样的勤勤恳恳，在各种待遇方面没有任何的优越感。虽然分别四十多年了，但是我的二女儿兰兰还能回忆起苗阿姨和雪莲妹妹的故事。在与苗干事的微信联系中，她也经常关心着我的两个女儿的近况。

分区九医院的护士郑全英是分区后勤部卫生科助理员黄明俊的爱人，由于我们在家属区的房子是斜对门，经常下班回家后都要过来陪陪我的二女儿，还特意到泽当国营商店买了一套积木送给我兰儿。兰儿开始不会玩，她就耐心地教，到她和孩子一起能摆出很多种图形为止。兰儿很喜欢这副积木，没事就一个人在家反复地摆了推倒，又摆又推倒，后来回眉山的时候还特别记得把这副积木带回了家，还骄傲地教姐姐玩呢。

后勤部供应科助理员阳震，他爱人朋孟霞也是九医院的护士，（苗干事转业后，她调到干部科继任计划生育干事。）和我们住在一排房子，是我的彭山老乡。他们的两个儿子都在内地，所以很喜欢小孩。他们在门前挖了个坑，里面养了几只兔子。我们兰儿很喜欢兔子，可能因为她属兔吧，每天都要去看兔子，陪叔叔阿姨喂兔子，自己还去扯些树叶、菜叶或者把自己吃的饼干、糖果都往兔子窝里甩，看到兔子吃了她甩下去的东西，就高兴的欢呼跳跃。阳震喜欢打猎，凡是有收获的时候，在家里开小火，都要喊我们去吃，他们两口子还尽把好吃的往孩子碗里夹。转业回内地后还见过几次，经常回忆当年的往事。这两年因为疫情，只能在电话里微信里互致问候了。

张广文是政治部群工科干事，甘肃白银市人，讲得一口比较流利的普通话，也喜欢小朋友。空闲时候就喜欢给家属院里的小朋友讲故事，我兰儿也很喜欢听张叔叔讲故事，只要看到他下班回家，就要找他讲故事，他也每次都会耐心地给他们讲故事，不会让小朋友们失望。2019年他来眉山市，我们眉山的几个战友陪他游览时，还回忆起了给我兰儿他们讲故事的事情，但是我兰儿在上海，没有机会当面向张叔叔致谢。

大概是10月中旬的一天晚上，我们正准备吃晚饭时，分区围墙外的乃东县的牧民的草料场的牧草堆失火了，火光冲天，浓烟滚滚。部队发出了救火号令。我立即给兰儿交待：爸爸要去打火，你在家自己吃饭，不要出门，瞌睡来了就自己先去睡觉哈。兰儿很听话，点头答应。我关好门就随救火的官兵们直奔火场去了。经过部队官兵和当地老百姓一起的奋力扑救，一个多小时后，火被彻底扑灭。我的衣服浑身是水与草灰，脸也像包公了。等我回家一看，兰儿已经和衣而睡，连鞋子都没有脱就睡着了。我赶紧脱掉我的外套，简单擦了一把脸后，才轻轻地把孩子的鞋子脱了，把她摆正后，给她盖上被子。等我回头过来看饭桌上，高压锅没有盖，剩下的饭已经凉了。让我惊讶的是，我煮熟的那个腌鸡腿被她啃来只剩下鸡爪了（这个鸡是藏鸡，一只就两斤左右，一个鸡腿也不过二三两，相对于肯德基的炸鸡腿差不多哈），打开的一个两斤装的橘子水果罐头还有一半。此时的我，也饿慌了，用开水泡饭，加了点榨菜，两碗饭下肚，才慢慢地来啃兰儿剩下的那个鸡爪，吃剩下的橘子罐头。

一晃快两个月了，还没有安排军航的消息，加上天气越来越冷了，内地的家人也越来越不放心，我便找到我们科长罗瑜光，让他去帮我找有关部门督促一下，得到的回答是快了。

到了11月初，终于等到了下周有军航的通知，我便在安排的这批人员中，找到了彭山的老乡肖仲良，（只有他离我们家近一些。）托他帮我把兰儿带回家（因为我的休假时间还早，不能带孩子回家）。战友就是战友！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。要知道，他家离我家还有30多里路啊，那时候交通不便，出门最多能骑个自行车。到了那天，我把兰儿送到贡嘎机场，托付给了肖仲良。看着他们上飞机，看着飞机起飞后，我如释负重，一身轻松地回到了工作岗位。

肖仲良带着兰儿顺利回到彭山，第二天他就骑自行车把兰儿送到眉山永寿中学，交给了我爱人。后来听我爱人说，兰儿可乖了，他们到了的时候，兰儿喊了妈妈后，给妈妈介绍：妈妈，这是肖叔叔，是他把我带回来的。我爱人也尽最大的努力热情招待了肖战友。（后来听别的战友说上个世纪80年代，肖仲良转业到彭山碱厂，因为矿井出事故时，为了救其他矿工而牺牲了。我听到这个消息时，半天说不出话来。多好的战友啊，你在那边可好！）

在那个既当爹又当妈的日子里，没有更多地去记录我的酸甜苦辣，而去教育孩子要记住这里的叔叔阿姨给予我们的照顾与关爱，永远记住在这里度过的美好时光。

（注

：文中插图均来自网络）

作者简介：

卧坡凡夫：本名邓泽斌，四川眉山人，1968年入伍，1969年入党，1983年转业，先后在西藏军区拉康独立营步兵连、营部和山南军分区政治部干部科服役。业余时间喜欢读书、写字、种地、养花、偶尔动笔，拙作散见于《半月谈》《健康报》《工人日报》《秘书》《厂长与秘书》《军工报》《晚霞报》《青萃》《眉山日报》《在场》《今日头条》《行云流水》《雪域老兵吧》等，多次获得征文奖。

作者：卧坡凡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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